■ 文春宁

　　推开记忆的木门，油烟的醇香便裹着岁月的温度扑面而来。恍惚间，我又看见父亲站在那方被烟火熏黑的灶台前，铁铲在他手中翻飞，如同指挥家挥舞着金色的指挥棒，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了从前。

　　7岁那年，印象中的黄昏总是浸在油香里。我像只馋嘴的麻雀，总爱钻进后厨。父亲系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围裙在灶台边忙碌着。葱姜蒜末跳进热油的瞬间，“滋啦”一声，整个童年都跟着香了起来。“等会儿给你做糖醋排骨！”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，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在炉火的照映下闪着光。

　　13岁时，我在镇上的初中寄宿，每周五回家成了最期待的事。父亲总会提前在厨房忙碌，精心地准备一桌好菜。有时，我会帮父亲打下手。他教我切菜的姿势，告诉我火候的秘诀，却从不让我碰滚烫的油锅。“你还小，等长大了再学也不迟哩！”父亲说这话时，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温柔。“学校食堂的菜哪比得上家里呀，快尝尝家里的红烧肉，”父亲一边说着，一边夹着我爱吃的菜往我碗里塞，他夹菜的手微微颤抖，眼神里满是期待。我大口吃着，故意夸张地竖起大拇指：“此红烧肉只应天上有……”父亲被我逗得开怀大笑，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。

　　18岁时，即将迎来高考的我因考前的一次月考而垂头丧气，我拖着沉重的书包回到家，随后便像只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在餐桌前。父亲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看了我一眼，察觉出了我的闷闷不乐。父亲什么也没问，只是转头从冰箱里取出两个鸡蛋，不一会儿，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摆在了我面前。“高考重要，但身体更重要。”父亲看到了我眼下的黑眼圈，说道，“再这样下去，熊猫都要找你认亲喽……”我低着头，吸溜着面条，眼泪悄悄滑落，清亮的汤底里卧着的荷包蛋像小小的太阳，温暖着我的心，也给了我重新振作的勇气。

　　25岁的我，来到了陌生的城市打拼。每当夜深人静，总会想起父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，想念父亲做的饭菜味道。有次回家，发现父亲的背更驼了，白发也多了不少。我执意要下厨，父亲就在一旁指导：“油要烧热些，盐要少放点……”他絮絮叨叨地说着，就像当年教我时一样。

　　灶台边的父亲，用一生的烟火气，为我调出最温暖的人生滋味。那些飘散的油烟里，藏着最朴实的父爱，也记录着我们最珍贵的时光。每当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味，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有父亲守护的厨房，听见铁铲与锅底碰撞的声响，那是世间最动人的乐章。
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国家统计局玉林调查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