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景超

　　庆阳的黄土塬在暮色里泛着金红，像一块被岁月打磨过的琥珀。老杨背着印有“依法统计”字样的帆布包，踩着被夕阳拉长的影子，走向镇东头的菜市场。包上的字迹褪成浅灰，却比新漆更显庄重——这包跟了他12年，就像他守护的统计数据，经得起时光的揉搓。

　　“杨叔，今儿个的芹菜可新鲜哩！”卖菜的小王媳妇远远招呼，秤杆在夕阳下晃出一道金线。老杨掏出智能采价机，镜头对准芹菜叶尖的露珠：“三块二？比上周涨了两毛？”他弯腰查看菜筐底部的泥土，指尖沾着黄土高原特有的腥甜，“这土是子午岭的，肥着呢。”小王媳妇笑出声：“您这眼光比电子秤还精准！”老杨不答话，在采价本上工整记下数字。12年前他初来乍到，被商户们当“查税的”防着。直到那年暴雨冲垮了村道，他冒雨帮菜农抢收蔬菜，沾满泥浆的裤脚和采价本上的水渍，让乡亲们看清了这包上的“依法统计”四个字。

　　夜幕降临时，老杨的帆布包在办公室亮起暖光。窗外的剪纸在月光里若隐若现，像极了统计报表里跳动的数字。他忽然想起环县道情皮影戏里，艺人用牛皮雕刻的“雪花纹”——那些细密镂空的纹路，不正是数据间千丝万缕的关联？

　　“老杨，新轮换的记账户又闹情绪了。”同事小张推门进来，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记账本。老杨摘下老花镜，从抽屉取出珍藏的“千岁香包”照片——那是华池金代双塔出土的绣品，丝线历经800年仍鲜艳如初。“你看这针脚，”他指尖抚过照片，“每针都朝着同一个方向，就像我们的数据，容不得半点偏差。”他们赶到记账户老赵家时，老人正对着智能手机发愁：“这记账软件比种地还难！”老杨蹲下身，手指在屏幕上划出流畅的弧线：“您看，这就像剪纸的‘锯齿纹’，一笔连着一笔，生活里的柴米油盐就串成了故事。”老赵愣住，忽然想起孙子书包上绣的“状元及第”香包，那金线不也是这样丝丝入扣？

　　子夜时分，老杨的台灯在统计云平台上投下光晕。报表里的数字像庆阳唢呐的音符，在“红事曲”与“白事曲”间流转。他想起南梁革命纪念馆里陈列的算盘，那些算珠碰撞的声音，与如今键盘的敲击声何其相似。12年来，他见过太多“数据迷雾”：企业误填的含税价、农户错报的粮食产量、商户随意的四舍五入……但每次他都能像皮影艺人般，用“诚信”这把刻刀，剔去虚浮的泡沫。

　　晨光熹微时，老杨的帆布包又出现在早市。卖豆腐的张大爷递来热气腾腾的豆浆：“杨同志，您这包该换新的啦！”老杨笑着摇头，看豆浆在杯口凝成灰白色的月牙。这包里的采价本、记账手册、分析报告，就像庆阳面塑里的“和气馍”，层层叠叠裹着民生的温度。

　　当第二十届庆阳香包民俗文化节的灯光照亮体育馆，老杨站在“诚信统计”宣传展板前。展板上，剪纸艺人用红纸剪出“不出假数”的篆体，皮影戏班正在演绎《数据守护者》的新剧目。他忽然明白，自己何尝不是庆阳大塬上的“数据皮影”？用诚信作线，以法规为幕，在光影交错间，守护着黄土地上最真实的脉动。

　　暮色再次笼罩董志塬时，老杨的帆布包在月光下泛着微光。包里新添的《统计职业道德手册》与褪色的采价本叠放在一起，像庆阳窑洞里的新麦与陈粮，共同诉说着关于传承与坚守的故事。远处传来陇东民歌的调子，那高亢的嗓音穿过黄土沟壑，与统计云平台的数据流奇妙地共鸣——原来最朴实的坚守，本身就是最动人的旋律。
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国家统计局庆城调查队）